自我

我習於靜謐。
特別是在萬籟俱寂,一切彷彿全都靜止的時候,靜到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卜通卜通的聲音,只有牆上的掛鐘不協調地提醒我時間的存在,鄉下的深夜像塊凝結的果凍,和滿天閃亮的星子交互輝映著。只有在這個時候,才能和自己真正的相處,讓深藏許久的自我出來透透氣;這時候,我才會是一個完整的我,而非別人眼中所見的那個人。
因為自從退伍,進入社會工作之後,自己慢慢習慣於扮演別人所期望的那個角色,另一個本我,也就漸漸退居,隱入心底最深處,變成心房裡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。
然而,我一再努力,不讓自己在人群中迷失。
所以,我習於在寂靜的夜裡,把自我找出來,好好地檢視,或者傾聽他的聲音。
但是很極端地,我在人聲鼎沸的環境中,也能夠輕易地找到那個自我。也許是物極必反,當外界的干擾放大到極限,反而變成一種渾沌,當耳朵被這種現象完全塞滿,就不用花費氣力去分辨任何一種聲響,反正都是無意義的,這樣就變成另一種隔絕。這樣的隔絕,和完全地靜謐,對我來說,是沒什麼不同的。
在這個時刻,我會變成一個失去聽覺的人,關上一種感官之後,其他的就會變得都更敏銳。我的心,就會清澈得像春天剛剛融完冰的湖面,而裡面,會映照出一個真正的自我。
這個自我,並不會驅使我做這做那,而只是在旁邊靜靜地觀察,像個先知,他其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未來,但是他絕不會干涉,而是在旁邊看著事情一一地發生。當然,他並非木然地看著一切,他也會隨著事件的波動而喜怒哀樂著。
所以,雖然獨處著,我覺得自己並不寂寞,也並不會害怕孤獨,因為我天生就適合孤獨。也只在獨處時,我的思慮才會真正地澄明,真正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,想自己該想的事。
而這種和自我對話的情境,已經在夜裡上演過數百回,甚至在夢中,我都能見到自我,在極度荒蕪或詭譎的氛圍裡,重複無數次繁複多變且沒有結局的探險。
我隱約知道他想告訴我什麼,而我卻總是妥協於現實,所以他一再出現。
夜深了,我關上燈,鑽進暖暖的被窩,也許我會繼續那個無盡的夢,繼續弄不清楚那些複雜的景物;也許,只是做個平凡的夢而已。
我知道,自我,那個讓我變得特別的部份,隨時可能出現。
2003/01/05.凌晨
0 個意見:
張貼留言
訂閱 張貼留言 [Atom]
<< 首頁